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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成帝正在看折子，闻声后头也不抬地道：“说吧。”
“陛下还真是时时刻刻都淡然处之啊。”
丽妃曾经钦慕康成帝波澜不惊的心境，此时却是觉得眼酸，“人人都在猜测那卫溱是何许人也，是陛下的私生子还是陛下养在外面的小宠，亦或当真是陛下恩人遗孤，可是谁能想到，他竟是这般来头！”
丽妃几步走到御前，语气加重，像是此时依旧不可置信，“定安侯府的‘卫雪蓁’，当年和侯夫人容溪月一起喝鸩酒自尽的卫雪蓁，不仅是个男儿身，还被陛下养在骊山十二年！”
康成帝放下折子，这才抬头看向她，“你是如何知道的？”
“看来是真的了……”
丽妃仓皇后退，不可置信地看着康成帝，“定安侯府当年可是先太子的势力，陛下对先太子和定安侯斩尽杀绝，却将定安侯的儿子养大，这是因为陛下良心发现了？记起当年您还是皇子的时候，定安侯的确在猎场里救过您的性命，所以您灭了侯府却留下他的儿子？”
她说着，自己都笑了，“凉薄之人，何来恩义！”
康成帝扣上折子，轻轻地放在一侧。
丽妃恨恨地盯着康成帝，眼中热泪终于是忍耐不住，串联着往下跌落，“还是因为，您心里心心念念的是卫溱的母亲，当年的侯夫人容溪月！”
透明的泪珠儿滴滴答答地掉入砚台中，绽出无边墨晕，又随着康成帝的拍桌声溅出砚台，脏了一方御案。
丽妃强撑着自己，看着康成帝阴沉的脸色，突然想起近来她总是面对陛下愤怒的神色，可是明明以前陛下待她很好，从来都是假以辞色。
这是因为她年老色衰了么，不是。
陛下或许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
她曾经拿去与皇后抗衡的帝宠乃至偏爱都是陛下的恩赐和利用。
丽妃寒心酸鼻，却不抹泪，只道：“陛下将他的身世隐瞒得这么紧，是不想让旁人知道，还是不想让他知道？陛下也不想卫溱知道自己的身世吧？因为陛下不愿意面对那张与容溪月相似的脸对自己露出厌恶和憎恨！
我可以当做今日没有来过。”
丽妃哽咽，“只求陛下饶憬儿一命，也不要因此牵连骄儿，他们是我的命根啊！”
“你以为没有朕的许可，你可以将这些事情告诉旁人？”
康成帝喝道，“碧云合！”
片刻后，碧云合入了殿，恭敬道：“奴婢在。”
康成帝说：“丽妃言行无状，拖出去，幽禁于宫中，听候发落。”
丽妃惊愕失色，尖声道：“陛下，陛下！
他们也是你的孩子啊！”
康成帝看也不看她，丽妃顿时恨极，“陛下如此薄情寡义，定安侯却是沥胆披肝，仁厚无双，难怪容溪月只与他恩爱情长，陛下你活该得不到心上人的青睐，你——”
“捂住嘴，拖下去！”
康成帝目眦尽裂，拍桌道，“捂住嘴！”
碧云合连忙捂住丽妃的嘴，任凭她竭力挣扎。
喉间一阵刺疼，康成帝捂嘴咳嗽，这一咳起来就是止不住，他越咳越重，越咳越深，最后竟是咳出一口血来，撑桌倒了下去。
“皇上！”
碧云合脸色惊变，“快传太医！”
丽妃摔倒在地，怔怔地看着从御案跌下来的砚台。
*
宫里乱成了一团。
承德殿紧闭，被锦衣卫围了起来，除了太医和碧云合钦点的宫人，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
丽妃被捂着嘴送回寝殿幽禁，由禁军和锦衣卫看守，任何人不得入寝殿一步。
野旌向卫溱禀报时，卫溱又在作画，野旌见状道：“公子近来喜爱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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