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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夜色。
李明嫣走出营帐，她现在是不起眼的小兵，没有自己的营帐，也没有谁的赏识。
她以女子之身留于军营诸多不便，但好在还有老师，她是精怪，传授了很多实用的小法术，至少不用李明嫣太为此烦恼。
“谢谢你，这些东西我从前连想都不敢想。”
夏探竹不以为意：“有什么不敢想的，若是真要谢，就谢谢你写在宣纸上的诗句。”
李明嫣已经没有当初学诗的心劲了，现在的她反而感觉诗歌什么的，舞文弄墨，过于风雅，没有真刀真枪来的实在。
于是她说：“谢诗做什么，该谢谢你才对。”
夏探竹不在乎谢不谢的，她只是觉得有意思，这算脱粉回踩吗？
她直言不讳：“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诗歌没什么用处，只是文人墨客作弄的东西。”
李明嫣瞳孔一缩，刚向前一步的脚差点再往前走一步。
夏探竹在心里摇摇头，失笑道：“这有什么，不要害怕，说你心里话就好。”
李明嫣脸色发红，可能是被冷风吹的，也可能是不好意思，她踟蹰了又踟蹰，勉强说：“是有点……”
她看不见夏探竹的脸色，又没听见她接下来的话，无法捉摸她的情绪，不由有点害怕：“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
夏探竹有意逗她：“不，你就是那个意思。”
李明嫣羞愧的要哭了：“老师……”
夏探竹有时候感觉李明嫣是用水做的，眼泪不怕干，只能轻声安抚：“好啦，我知道的，没关系，我了解你的。”
“但是呢。”
她的语气又变得戏谑，“就算你感觉诗歌不是什么有实用的东西，也是要学的，毕竟，我还在这。”
夏探竹一句话八个音，说完这打趣的一句话，又正色起来：“今天我要教你的这首诗，还算应景。”
“是李贺的雁门太守行。”
夏探竹一字一字地念给李明嫣，念了三遍，又细说每个字的字眼是什么，让她能够写下来。
自打入了军营，什么好习惯没见到，人倒是越来越不羁，李明嫣蹲坐在地上，随意拿着枝树枝，在沙地上写写画画。
夏探竹看她都写完了，就问：“有什么感悟吗？”
李明嫣正在纠结字眼，她挑出两个自己喜欢的字，又在一旁的沙地上写了两遍：“有点，我在想最后一句。”
“谁能让我甘愿‘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夏探竹有些诧异，她没想到李明嫣在思考这个：“怎么忽然琢磨这个，说死字多不吉利。”
李明嫣站起身来，拍拍手上的灰，又抬脚随意地将地上的痕迹抹去：“你在乎不吉利？”
“我看这诗这人，和诗中t那位将士，可没有在意。”
夏探竹追在她后面回答：“那不一样，你在军营，我会担心。”
说罢，她忽然想看看李明嫣这张易容后的面庞，但受视角所限，她终究歇了这念头，只是怅然想：她是真的变了很多。
李明嫣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变化，还是没必要说出来扫她的兴了。
其实在这个夜晚，金人已经来了。
但李明嫣他们这群新兵蛋子没有去，就算是当炮灰都没有这么当的，一点炮灰的谋略都没有就让炮灰上？
怕金人窃取情报，他们离正儿八经的营地有些远，也不知道什么。
最多李明嫣看今夜无月，不太适合赏景，所以只在外面略微停留，就起身回账。
但晚上不知道，不了解，能到了天亮，就总要知道了。
李明嫣的活不多，她就是负责打扫打扫战场，将在城下堆成山的遗体收一收，防止尸体太多了，对后续守城造成不利的影响。
但就这样一件活，差点没让李明嫣当场吐出来。
她是想吐出来的，可是粮食在这时候太过珍贵，不能这样浪费掉。
那位颇有资历的老兵就在李明嫣不远处站着，看着她这样的神色，差点没忍住当场捂住她的嘴巴，和她说：“悠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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