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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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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诺记得,他最初睁眼醒来时的记忆。

那时,他睁开眼看向世界,脑里却一片空白,没有任何以往的记忆。

他正躺在垃圾站外,一堆机械废料边上,倚在一堆被轰碎的机器人身上,像被拥抱着一样。

他又瘦又小,路过的虫急匆匆忙着去抢,刚刚倾倒下来的第一批机械废料,想抢在其他虫前面,没谁会花工夫看他一眼。

林诺不知道为什么,不到七八岁的他,那时并不觉得紧张,一切他都觉得有种奇怪的熟悉。

他并不认识那些堆积成山,需要他把头仰得很高,才能看到顶的无用机械遗骸,但他莫名觉得亲近。

后来,林诺总是自顾自跟着那老虫。

即使那老虫从不正眼看他,更不可能把营养剂分他一星半点。

林诺把原因归结为,他有记忆的开端,就是这老虫慢吞吞俯身查看,倒在机械废料堆边上的自己。

那时林诺刚睁眼一会儿,看似醒了,却正懵着躺着看眼前的景象发呆。

这个胡蜂种的老虫俯身过来,他的身形高大却佝偻,阴影形成了好大一片。

随着他倾身的动作,头上的虫须,微微蜷曲着,由于低头向前微微离开头发,耸拉着显出一点形迹。

至于自己为何不记得七岁之前的记忆,老虫后来给他找到了解释,就是他生了一场大病,把脑子烧坏了。

林诺轻易就接受了这个说法,他根本没工夫去细想,生存的危机是当务之急。

他看过太多的幼虫终日待在垃圾堆里,扒拉着那些玻璃试管碎片,试图在其中找到一星半点遗留的残液。

那些由低等雌虫生出的低等幼雌,由于等级低而基因发育不足的幼雌,身上残存着虫族的异化兽征。

带着倒刺的二肢肘举着一个残管,头高高仰起,獠牙从嘴里凸出来,嘴巴大大张着,试图接着一滴残留的营养液。

林诺脑子空空,心里却没有多少惶恐,他跟准了那只老虫。

后来林诺长大了,偶然想起自己七八岁时,所做的这第一个决定——跟着那只叫做安东的虫。

这个决定看起来是一个随意的决定,

后来林诺数次回忆,觉得其实是一个下意识的判断,一个七岁小孩的判断。

当时那安东看林诺醒了,鼻子里哼了一声,毫不拖泥带水,抬步就走。

迷蒙的林诺躺在那台被轰碎的机器人身上没动弹,他的视线无意识跟着慢慢远去的虫。

那老虫走得慢吞吞的,几乎一步一挪。

在垃圾堆边生活的虫,都是些无法谋生的虫。

要么是从战场上受伤退下来的虫,花光了抚恤金,没法谋生,只好来捡垃圾。

要么就是失去亲虫的幼虫,或者是无虫赡养的老虫。

那些虫一个个形态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面黄肌瘦,饿得四肢无力。

虫族进化了上亿年,各类虫在基因和肢体上得到了极大强化,寿命、力量、反应速度呈几何倍数增长。

他们掌握了强大的科技,甚至进入了星际时代。

但在这样一个遥远的边境星上,只是仅仅因为饥饿,一切的进化似乎都如泡影一般梦幻。

那只刚刚从林诺眼前走过的老虫,和其他虫一样,一样的面黄肌瘦,一样的肌弱无力。

但林诺的视线跟随着老虫,却发现那慢吞吞的动作里,不同于那些同样慢吞吞的虫,有一种软中带劲。

那是一种直觉判断,林诺那时就感受到了安东的不同。

即使林诺不过七八岁,他应该没有任何经验,去支撑他判断。

可他就是得出了这个结论。

后来果真证明了他的结论是正确的,安东确实是那个贫瘠又混乱的边境星里,一只特异又“强大”

的虫。

林诺从那堆垃圾上爬起来,锲而不舍地跟上了那老虫,这么一跟就是五年。

那独臂老雌虫有一个十分大众的名字,这个名字还是林诺跟了他半年之后,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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