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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更衣室里装了两排灯,却还是有种昏暗感——人太多了,臭烘烘的人气也太足了,仿佛有热气在空气里蒸腾,让一切都变得模糊糊、油腻腻。
球员们闹哄哄地涌回更衣室,洗澡换衣服换鞋收拾包,脏倒是不脏,乱也不乱,因为青训格外讲规矩,不然这里早乱套了,就是实在太混乱了。
卡尔已经洗完换好衣服了,他是二队的队长,最被期许的球员,是这个地下空间里最靠近阳光的人,没人捣乱冒犯,即使在公共浴室里,也天天能洗个利索澡。
最初有人试图在洗澡这种大家同样平等脆弱的时刻言语挑衅两句,被卡尔抬起眼皮那么不慌不忙地一盯一看,也就莫名气弱和自惭形秽,于是老实下去了。
他正站在自己狭窄的长柜子前慢慢地系衬衫纽扣,金发乖乖地覆在额头上,漂亮的睫毛垂着,像是在思索什么。
这是他念的私立文理学校的制服,多得奇葩的细珍珠纽扣,一丝不苟贴合身体的定制线条,和灯光下精细美丽的材质,仿佛都在诉说他的某种和闹哄哄队伍格格不入的地方。
刚进队的球员很容易不太喜欢他,他那种自带的富家哥们气质在所有平民集体运动中都不会受欢迎,而且他对陌生人话不多,让人难免怀疑他是不是那不是高傲又冷漠,表面上岁月静好的,背地里却会偷偷和文理中学的大小姐吐槽队友有穷酸味的坏东西。
不过也许正是初印象总是让人酸溜溜的又有点不安,卡尔在随后展现出的平和、稳定、成熟就能让人迅速产生惊讶、受宠若惊、而后有点不好意思之前在背后说他坏话的羞涩惭愧。
不过他真正被热爱总是来自于在场上一次又一次让人惊呼尖叫的利索铲断,以及打架时毫不手软的拳头。
从不想蠢主意的头脑,好品格和可怕的拳头让他总是能得到真正的尊敬,继而在队长选举中拿到超过百分之七十的投票——他今年冬天就满18岁了,18年来,从三四岁加入幼儿园足球队开始,直到现在,他还从没落选过一次队长。
要是放在十几年后,他算有福了,正是挑剔的hr们最喜欢的那种年龄二十二,工作经验十八年的完美打工人。
不过此时此刻,尽管他已做到了同龄人的极致,教练和主管也三天两头就用那种慈爱的眼神上下打量他、把他盘摸一番,但一份职业合同却还是渺无音讯,连哪怕一点点苗头都没有。
所有人都觉得卡尔应该是最不用着急的了,哪怕别的位置吃青春饭,中后卫反而吃青春亏,二十八九岁别的位置的球员快开始衰退时,中后卫一般才刚进入巅峰期,但像他这样的球员,肯定不会缺俱乐部踢球的,大不了练几年再回来呗,甚至还有可能继承家业,或者念大学当高管赚大钱去呢?卡尔的人生路在他们看来简直是拿破仑出门,上哪都是赢啊……没人知道的是,他偏偏真的急,急得要命。
但他却只能垂着睫毛,手上慢慢拧这些该死的精美纽扣。
卡尔确实正在思考,他在想主管刚刚说的慈善赛。
事情起源于拜仁名宿马克·范博梅尔的母队幸运薛达遭遇了严重的财政危机,冬窗后就要发不出球员薪水了,即使都快把一线队卖成仅剩十一人了也过不去,于是拜仁紧急与这家荷兰球队确立了进行了一场慈善赛,成本全由拜仁负担,收益却全归对方所有,月底就会举行。
爱屋及乌,及到了名宿的娘家上去,这是何等的胸襟和仗义,消息一放出,就成了天大的美闻。
据说一线队全员踊跃参与,球星们将首发并踢满全场,报纸也都在夸奖,拜仁上下有种要办“生命之声”
似的激动气氛。
这是球队重要的一次外交比赛,不买票简直就是不支持俱乐部的体面,不爱范博梅尔,不同情可怜的幸运薛达嘛,这怎么可以?必须狠狠地买,赶紧买,明天要抢。
队伍里闹哄哄的,都在说你要买几张?别抠门,把你弟弟也带上!
滚,谁说我抠门了,我弟弟才三岁,他看得懂什么……也有人推搡另一个,嘲笑他怎么护腿板都破了还不换,对方把东西狠狠装包里,粗声粗气红着脸说要你管。
卡尔想了一会儿票价,在心里叹完气后,倒也不管了,又开始思索即将到来的德国杯比赛。
不避讳的赛制和二队今年爆种级的表现,以及神奇的签运,让他们创造了一个小小的德甲历史:他们将直接迎战拜仁一线队。
这种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的情况,之前还从没出现过。
尽管大家都知道一队稳赢二队稳输,这比赛就当是给二队上一堂宝贵的90分训练赛了,可卡尔非常非常重视。
人人都说他会升上一线队,但赛季已过大半,他还是没收到来自拜仁的合同,风声都没有,这说明他根本不在备选单上。
像拉姆一样租借到别的俱乐部过两年再回来对于大部分球员来说也是非常可接受的,出去是主力,回来也是主力,还换大合同,比蹲在替补席上荒废青春怀疑自我好多了,可对于卡尔来说不是,他需要留在拜仁,而且只留在拜仁。
他前所未有地需要更多地证明和表现自己,他和每个人一样渴望“直升天梯”
,甚至可能还多一点,因为这种渴望有时太多了,甚至会让他有点绝望。
他一直在走神,直到有足球不软不硬地撞到他的小腿上,他才回过神来,呆呆地往左边看过去,高高瘦瘦、头发乱翘、五官柔和、眼睛亮亮、耳朵圆圆的托马斯·穆勒站在那儿,把嘴巴咧得像个开朗的大嘴猴,正冲他灿烂地笑,金棕色的发丝在顶灯照耀下发光一圈,简直像金丝熊的光泽。
和同龄人相比,他实在清瘦,五官又显得稚气,套在宽大的球衣和短裤里,就显得更单薄清爽了。
他显然是又开心地从U19那边混进了二队这排玩,因为他日常乱跑,也没人在乎,卡尔微笑了一下,轻松地在狭小拥挤的空间中把球勾回自己脚下,而后轻轻踢回给他。
其实他真的已经很准很轻巧了,但奈何更衣室里变数太多,球虽然不想找人,但人却会找球,就在穆勒要伸手捞住滑过弧线飞来的足球时,克罗斯忽然冒了出来问他到底走不走了,动作丝滑宛如小海豹冲着球毅然而去,他迅速的动作显然增加了足球与他相击时产生的力量,而后他就被砸得呆滞站在原地,显然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
哪来的凶器?
这是怎么了?
我脑震荡了吗?
他甚至过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脑袋,而后皱起了脸。
糟糕,穆勒一叠声嚷嚷,卡尔也赶紧走过来道歉,克罗斯不知是疼得狠了,还是在压抑怒气,抿着嘴坑头不吭声。
在卡尔拿出手帕试图按按他的脑壳检查下有没有明显的肿胀伤,像是碰到了他的什么逆鳞,他忽然触电过敏似的,用力甩开了他的手,挡住脸语调很不悦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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