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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布巷
民国二十三年,我在苏州城西南角租下一间老宅。
房东是个佝偻的老太太,交钥匙时反复叮嘱,入夜后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开西厢房的门。
老宅坐落在染布巷深处,青石板路被雨水浸得发黑,两侧院墙爬满枯藤。
我的房间在正屋,西厢房斜对门,窗棂上糊着泛黄的棉纸,风一吹就发出细碎的声响。
搬来的头三天相安无事,首到第西个雨夜,我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
那声音像是有人在绞拧湿布料,淅淅沥沥的水声里夹杂着丝线断裂的脆响,从西厢房的方向传来。
我披衣走到窗边,借着檐角漏下的月光,看见西厢房的门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水,顺着青石板缝蜿蜒流淌,在我院子门口积成一小滩,像打翻的胭脂。
“小伙子,醒着吗?”
老太太的声音突然在院门外响起,带着雨丝的凉意。
我打开门,见她撑着一把油布伞,手里拎着个竹篮,篮里裹着块黑布。
“把这个挂在门楣上,能挡些不干净的东西。”
她递过布包,我触到布料时,只觉冰凉刺骨,像握着一块刚从井里捞出来的石头。
布包里是块染成靛蓝色的土布,边角绣着歪歪扭扭的符咒。
我依言把布挂在门楣上,老太太却没走,盯着西厢房的方向叹气:“五十年前,这里住过个染布匠,叫沈玉容,是个顶好看的姑娘。”
沈玉容是染布巷有名的巧手,能染出三十多种蓝色,尤其是她独创的“醉蓝”
,像雨后初晴的天空,里子却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绯红。
那时巷尾的绸缎庄老板看上了她,派人提亲时,却发现她和学徒阿生私定了终身。
绸缎庄老板恼羞成怒,诬陷阿生偷了庄里的绸缎,把人送进了大牢。
“沈姑娘跪在绸缎庄门口三天三夜,求老板放过阿生。”
老太太的声音有些发颤,“老板说,只要她能染出一块‘血蓝’布,就放了阿生。”
血蓝是染布行里的禁忌,需用活人血调和靛蓝染料,染出的布会泛着血色的光泽,却也会折损染布匠的阳寿。
沈玉容真的染出了血蓝布。
那天染布巷飘着诡异的香气,西厢房的烟囱里冒出蓝紫色的烟,街坊们看见她端着染缸出来时,脸色白得像纸,手指被染料浸得乌黑。
绸缎庄老板见了血蓝布,却反悔了,说阿生己经在牢里病死了。
“沈姑娘把那块血蓝布剪成了布条,一条一条缠在身上,然后点了把火。”
老太太指了指西厢房的屋檐,“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救火的人想冲进去,却听见里面有染布的声音,滋滋啦啦的,像烧着了活物。”
我听得后背发凉,正想追问,西厢房里突然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女人的低泣,断断续续的,像被水浸透了一样。
老太太脸色骤变,拉着我往屋里躲:“别听!
她在找自己的手指头!”
我这才注意到,门楣上的靛蓝布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水渍,像血一样顺着布纹往下淌。
西厢房的门“吱呀”
一声开了道缝,一道青白色的影子晃了晃,我看见一双没有血色的手扒在门框上,手指关节处缠着褪色的蓝布条。
“阿生,我的布染好了,你看看颜色对不对。”
女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夹杂着水流声。
老太太捂住我的嘴,示意我别出声。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西厢房的门又关上了,只有绞布的声音还在继续,淅淅沥沥,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第二天一早,我发现门楣上的靛蓝布变成了深紫色,边角处还沾着几根细碎的棉线。
老太太来收房租时,看见布的颜色,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昨晚出来过了,这布被阴气染透了,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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