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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灯挂在槐树枝上,点亮灯芯,霎时间,七颗珠子在灯光下发出不同的光:墨玉的黑、珍珠的白、珊瑚的红、玛瑙的紫、翡翠的绿、琥珀的黄、月光石的蓝,七种颜色混在一起,照得周围的雪地都泛着彩光,三尺之内的路看得清清楚楚。
那天夜里,有个从济南府逃来的妇人,抱着孩子在山里迷了路,顺着灯光找到了方向。
她到老槐树下时,周景明还在守着灯,妇人跪下来给她磕头:“大哥,要是没有这灯,我和孩子说不定就冻死在山里了。”
周景明把妇人扶起来:“这不是我的功劳,是这灯的功劳,是咱手艺人的良心。”
从那以后,每年腊月二十三到正月十五,老槐树下的北斗灯都会亮着。
不管是下雪还是刮风,周景明都会每天去添灯油,检查灯架有没有坏。
有时候遇到迷路的人,他还会把人领到自己家里,给他们煮碗热粥,等天亮了再送他们上路。
民国三十八年春天,泰安解放了。
新政府要修泰山的石阶,老槐树正好在修路的路线上。
施工队的人找到周景明,说要把树砍了。
周景明急了,抱着树干不让砍:“这树下挂着北斗灯,是给上山的人照路的,砍了树,灯挂哪儿?”
施工队的队长也犯了难,他听说过周景明和北斗灯的事,就跟上级反映了情况。
没过几天,上级传来消息,说石阶绕着老槐树修,把树留了下来。
那天晚上,周景明提着灯去挂在槐树上,看着新修的石阶在灯光下延伸向山上,心里踏实多了。
他想起师父的话,手艺人的良心,就像这灯一样,得一首亮着,不能灭。
后来周景明老了,手也抖了,做不了精细的活了。
他把北斗灯的手艺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周建国,还把师父留下的图纸交给了他:“建国啊,这灯不是普通的灯,是泰山脚下的念想。
不管以后日子过得多好,都得把灯挂下去,给上山的人照路,也给咱手艺人守着良心。”
周建国记着父亲的话,每年腊月二十三,都会把北斗灯仔细擦干净,挂在老槐树上。
有时候遇到游客问这灯的来历,他就会把父亲当年找珠子、做灯的故事讲给他们听。
现在老槐树还在泰山脚下,北斗灯也还挂在树枝上。
不过现在的灯己经不是当年的柏木灯座了,周建国后来用不锈钢做了个新灯座,更结实,也更耐用。
灯芯换成了LED灯,不用再每天添灯油,可七颗珠子还是当年的那些,在灯光下依旧泛着彩光。
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有很多人来老槐树下看北斗灯,有的是来祈福的,有的是来听故事的。
孩子们会围着灯跑,指着七颗珠子问这是什么,大人们就会跟他们说:“这是北斗星的碎片,能引善人回家。”
有人问周建国,这灯挂了这么多年,意义到底是什么?周建国说:“我父亲当年说,这灯是泰山脚下的念想。
我觉得,这念想就是人心——不管什么时候,都得想着别人,想着能为别人做点什么。
就像这灯,亮着,就能给人希望,给人方向。”
泰山巍巍,北斗闪闪。
那盏挂在老槐树下的北斗灯,就像泰山脚下的一颗心,一首亮着,照亮了上山的路,也照亮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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