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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告诉我,那是我和付为筠拍的第二部片子,全名《月亮爬上火做的河》,差一点因为拉不到投资而难产,王飖大发慈悲,把自己的工钱抹了,甘蜜也把说好的片酬折了一半,最后拿了叁个提名,获奖的是女主角。
戏里我是个混混,而小津是我的青梅竹马,后来我离乡出走,再回来时是寻草药的旅人,而小津是偷了我手表的妓女,她死在了一个嫖客的手里,我“沉默地悲痛欲绝”
——至于她为什么要偷我的手表,以及我何至于就悲痛欲绝,王飖手里的剧本是不完整的,他直到杀青仍然费解。
于是,闭上眼,我回想这电影时便只剩付为筠口中的一个又一个指令描写,“远眺——看山谷,回来——看他们,失落——想起父亲的葬礼,一样的眼神,不祥的预感——你接受——问路,他们不懂你的乡音,你也不再属于这里了。”
“龙血蒺是一种药。”
“什么药?”
“救命药,花入药。”
“那不就是赤羽草吗?”
——阿辉,龙血蒺是不开花的。
你爸到底是怎么死的?
现实与虚幻重迭,下降头的传说,唱哀歌的舞者,跨越边境的金条,手心的药片,轰鸣不停的火车。
你学医,手拿刀——死人怎么还能救得活呢?
把它们都烧进火。
可能是还不够适应这游戏的海量信息投送模式,也可能是昨夜的宿醉太严重了,我头痛得厉害,看到的画面都是些支离破碎的重影,画外音也是工作状态下付为筠令人窒息的、喋喋不休的输出。
“其实我不太喜欢这片子,功利心太强了。”
我干巴巴地说:“尽是些无病呻吟,我愿称之为导演和编剧为了向评委会炫技的年度优秀作业。”
江恩听得微微皱眉,魏童也愣了一下似的。
“我是说了什么跟主流影评背道而驰的话吗?”
也对,可能是因为我始终没有看过完整版的片子。
我解释说:“付为筠为了拍摄效果,给我的本子和给甘蜜的本子不一样,所以对戏的时候我一直很茫然,不知道我给了一个情绪以后甘蜜会怎么接。”
江恩颔首,“但是她都接住了。”
“我的视角里她是都没接住的。
所以我就演得更加困惑。”
江恩皱眉愈深,“所以你一直不知道小津其实是姐姐和妹妹两个人吗?”
“两个人?”
我困惑地问:“那跟我搞的是谁?”
“跟你一起长大的是姐姐小津,在多年前就死了,后来的偷你手表的妓女是妹妹榆露。”
……啊。
就像凭空画出一道几何体的辅助线,剧情中堵塞的关窍也渐渐通畅起来。
原来如此,甘蜜一人饰两角,我却始终拿一套逻辑配戏,难怪驴头不对马嘴。
那场少年离乡的戏里,我把金项链送给小津,告诉她没钱花时就把链子当掉吧,美发院的那份工还是不要做了,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接过我的链子,只是笑,最后冲我招招手,你快走吧——那才是我同她的最后一面。
甘蜜知道小津活不久了,把所有柔情都演进了那一眼,而我和荣辉都不知道,心怀一腔孤愤,走得决绝。
后来杀青宴上甘蜜喝醉了,拉着我,对我说演员跟戏也是要讲缘分的,好的戏是谶语,会看着她走一辈子,她是想说《月亮河》是她的谶,还是王飖的谶呢?我又想起回乡时妓女对我那些冷漠的眼神,原来她是对我又恨、又轻蔑。
“——所以我会以为她没有接住我给的情绪。”
我点点头,又点了点头,“所以这片子我没拿奖,但是甘蜜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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