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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一阵华贵馥郁的檀香淡淡笼来。
未等冉漾抬眼,掌下书册便被颠了个个。
“神思不属,书都拿倒了。”
男人清冷嗓音在头顶响起。
冉漾掀眸,只见刚沐浴的男人一袭长衫,微湿乌发以一支白玉簪虚挽,这副散漫打扮,给他清阔眉宇平添几分慵懒秾艳。
世人皆道“河东季绪,如玉君子”
,实非虚言。
这个人,当真像是瓷白冷玉雕成,外表清冷,性情清冷,唯独夜里幔帐落下,覆上的那具身躯……倒并不冷。
直到季绪又唤一声,冉漾才回神,映着灯火,男人那双黑眸泛着澹澹水色般:“怎的又在出神?”
意识到自己的胡思乱想,冉漾颊边一烫,连忙垂眼:“我想着五日后郎君就要离家,这几日可得好好收拾箱笼,能带上的都带上,免得在外不便。”
“这些自有婢子收拾,你不必操心。”
“话是这么说,但郎君头次出远门,还是随军平叛……”
冉漾抿了抿唇,仰脸望着眼前男人,嗓音放轻:“你在外千万当心。”
她眼中担忧,情真意切,如缕缕丝线,不动声色牵缠而来。
季绪眸色微动,颔首应道:“会的。”
语毕,他瞥过案上那册书:“还要看么?”
平淡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但冉漾触及他那沉沉看来的目光,也明白他言下之意。
他今日来她院里,又是用膳又是沐浴,自是要行那事的。
粉白面庞微染绯红,她缓缓起身,斜插着赤金石榴簪的发髻低下:“夜深了,今天就……不看了。”
季绪不经意瞥过她浅杏色领口下那抹白腻颈子,长指拢起,转身道:“那上榻歇息罢。”
冉漾则瞅了眼被揭去盖子的瓜棱形香盒,伸手盖上,放回了原位。
他们这样的人,最忌往身上沾染气味,尤其是这些浓郁而特殊的香气,?不见摸不着,却往往会给他们最为致命的一击。
此前她不敢表露出半丝与寻常闺阁女子的不同,在绿凝问她熏什么香时,她们正好行至庭院那棵身姿繁盛的桂花树下。
冉漾想了想,说:“万杵黄金屑,九烝碧梧骨。
这芳香尚能延续十来日,可一旦落雨,香味被风雨吹散,便可惜了。”
绿凝没读过书,可也能忖度出其中意思,当日便摇下些桂花来,交由她亲手制成木犀香。
她彼时往里和匀了淡水,窨的时日亦短,香饼气味微淡,可依旧沾身。
其余的在此次大火中被焚烧殆尽,方才气烈的苏合香是这宅子先前的主人所留,绿凝见收存尚好,便放进了新炉内点上。
冉漾想,不若以此次事故为由,绝了这熏香路,至于那些令人鼻尖作痒的胭脂水粉,之后少碰便好。
绿凝不大一会儿便回了,还带来了季绪回府的消息。
她往窗外?,果见廊庑上颀长的身影一晃,侧边传来房门响动的声音,烛火很快点亮。
泉章在外道:“娘子,郎君稍后入内。”
她脚伤未愈,不宜多动,季绪倒也迁就她,全按照她的意思来。
等季绪过来,?见食案上除了些寻常饭菜外,还搁着壶上好的瓮头春,落座的动作微顿,神色一言难尽。
两端酒盅尽满,冉漾执起一杯,眼神诚恳:“季郎君救我于危难之地,予我以容身之所,从上回龙嘴山之险,到今日火海之恩,我心感念,无以为报,唯借此酒,谢厚谊。”
说罢收臂欲饮,被季绪拦住,“你脚伤未愈,不宜饮酒。”
冉漾?向虚按在自己腕骨上的手,又对上年轻郎君略带隐晦的眸光,弯唇笑笑:“我特地问过大夫,饮少许无碍。”
她抬手,腕骨上的力道未去,反倒实实压下来。
“以茶代酒足矣。”
他坚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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